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侍梦随影之书(六)

侍梦随影之书(六)

“......影?是你吗?”

梦看着面前的光影悲歌缓缓升起,分裂成了两把灰黑与灰白的大剑,偏黑色的大剑重新落回地面,而另一把则缓缓飘到她的面前。

“你......还在吗?”

大剑缓慢斜立身旁,远处的大剑逐渐从中部破碎,她才发现那只是一层外壳,破碎的外壳无序的在前方回转,在贯穿地面处逐渐拼起一具躯体。

“啊啊......”

他发出了无意义的喘息声,在梦的目光中撑起身体,握住了一同拔起、贯穿胸膛的破碎大剑。

大剑猛然间完全破碎,四散的碎片划破暴雨,刺穿黑暗,让一切都暂时停了下来,雨滴逐渐变缓,最后凝滞在空中。

摇摇晃晃站起身,张开左手,那一点烛光悄然亮起,灰色的光焰照亮了四周的漆黑,碎片在影周身回转,盘旋,如飞蛾扑火般融入烛光,让它一点点壮大,消蚀着周围的黑暗,雨水在光焰中逐渐被推开,最后消散于无形。

猛然握紧拳头,灰色光焰爆散开来,让世界重新回归原样,杂乱的情绪与本能,随着那一道道穿透光焰的目光,汇聚在了影的脑海中,狂暴且无情的席卷整片意识,四周的空气在注视下甚至接近沸腾。

爆散过后,四周的黑暗消失了片刻,缓慢的从四周的阴影中再次浮现。

“影!不要看它的眼睛!”

梦大声提醒到,忽然想起上一次影重新“回归”时已然不记得她是谁,一股寒意涌上心头,她继续喊到:

“无论怎么样!不要看......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诶?!”

肆虐的沸腾空气狂乱的卷动影的头发,他仰起头,平静的回答到:

“梦,我知道,但你是时候离开了。”

“我不......”

没等她说完,身旁的灰白色大剑挡住了再一次爆碎的炽热气流,让她猛地颤抖起来。

朝着背后挥出的手轻轻收回,握住了一同回归的灰白色大剑,左手的光焰虽燃烧着大剑碎片,但看着它一点点继续黯淡,影清楚这撑不了多长时间,而此时,四周的黑暗已然重新充满了这一片空间。

他继续说到:

“你在这里只能给我添乱,准备好。”

影将手中的烛火扔向梦,后者急忙接住,预想而来的不是炽热,而是温热,甚至有一些冰凉。

烛光照耀下,梦四周的黑暗被烛光驱散,而影失去了烛光之后,便在黑暗中杳无音讯。

“转身,离开。”

“活着回去。”

梦手中的烛火无风自动,朝着身后飘去,她想重新去到影的身边,但她却无法再触及周身的黑暗,就如同碰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,隔绝了二人的心跳。

她咬了咬牙,转身,朝着等待了片刻的烛火跑去,烛火随着梦的靠近,同时朝着远处飘离。

看着梦与烛火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,影反手持握大剑,横在面前,记忆涌上心头,重生的开端,永无止尽的梦魇,死亡的终结,在脑海中闪过。

最终,停留在了与她度过的那些时间,原本冰冷的心,不由得再次跳动。

纷乱的脑海中,杂乱的情绪与本能疯狂的朝影的记忆中灌入,却在最后石沉大海。

一切的记忆都支离破碎,他放弃了隔绝那些情绪与本能,裂隙与他的感知已然相互交织,影的身体上立刻崩出大量裂痕,并朝着四周蔓延。

“她已经离开了,那么......”

他缓慢的把右手伸向自己即将支离破碎的脸,猛然扣紧,将整个面部都捏的粉碎,一匹斗篷随着四散的面庞碎片遮住了脑袋,接着燃起灰色烈火,汇聚于他的手掌中。

将大剑竖在面前,剑尖朝下,不规则的面部倒映出还在蔓延的裂痕,他将左手做爪,抓住了大剑的最下部,做出了收剑入鞘的奇怪动作。

五指在剑面上划下,让大剑同样燃起了灰色烈火,在他的感知中,前方的空间中,充斥着无尽的情绪,与对自己的恶意。

“咔吧,咔吧。”

缓慢的将手握紧剑柄,黑暗之中,伸出了无边无际的血色手臂,抓住了他的身体,缓缓用力,裂痕变得愈发密集。

“这里就是终点。”

空旷的四周,最终被黑暗与手臂挤满,逐渐淹没了他的身影,而他,也在重重抗拒下,将右手握住了横置身侧的大剑剑柄处,血色手掌爬满身体,在最后爬上脸颊时,闭上了眼睛。

......

“唔啊!”

跟随烛火,梦猛然间冲破了那层黑暗,摔倒在地,剧烈的疼痛从右臂的关节传入神经,泪水猛地涌了出来。

但影重伤的身影浮现在面前,她咬紧牙关,撑起身体,重新站了起来。

转身看向被黑暗隔绝的境界线,梦一步一颤,走到了黑障面前,将染血的右手,放在了黑暗上。

黑暗与血液混合,在梦泪眼朦胧的视线中一点点消蚀,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影的心跳,重新连接的二人,再次感受到了对方的思绪。

心跳声猛然间扩散,让黑暗猛地向内收缩,她最终听到了影最后给她留下的情绪。

“诀别”

二人的联系在心跳停止时,如同绷紧的铁链,却只从另一端的尽头处完全断裂。

......

在黑暗中,影的身体愈发接近崩溃,血色手臂在其身体上扯下崩开的碎片,疯狂的想拆碎他。

而刹那间,世界陡然平静,一切都静止了下来,影的面前,大片的灰色流火流转着,拼凑起了一块斑驳的石碑。

“你终究,还是选择了这条路。”

面部已经崩坏的影,将“视线”放在了石碑上。

“你还是加入了我们。”

影的手紧了紧手中的剑柄,一人一碑,就那样相互“对视”着。

“曾经,他们就与你说过,忘记他们的记忆,为自己而活......”

四周又竖起了几块形态不一的石碑,用各异的声音,继续说着。

“如今,你还是和以前一样,与它达成了这笔交易,无论你是否乐意,你已经做出了你自己的选择。”

“现在,“我们”也将做出“我们”的选择。”

形势陡然变化,四周一块又一块石碑,或许说是“墓碑”,从地下竖起,紧接着破碎,化作流火,缠绕上了影的身体,那记忆之火,汇聚着一句句残留下的言语,融进了光影悲歌中。

“无论世间万物的憎恶于心中绽放。”

“即使这无尽梦魇终将破茧”

“用我们的记忆。”

“用我们的记忆。”

影的心跳声猛然响彻整片空间。

“诀别!”

“向我们诀别!”

“向这世间万物的憎恶!”

“向这终将破茧的梦魇!”

“向这操纵我们的命运!”

他终于记起来了那些人的声音,原来,“他”一直记得,“他们”也从未忘却。

“影,从来不单指一个人。”

一道熟悉的记忆大大咧咧的回响:

“抱歉啦,我们来晚了,外面那个小家伙帮了我们一把,还好来的及时,不过啊真是扫兴,没办法和你一起痛揍这个像是东西的东西,别忘了定期给我的手提箱做保养!老娘以后肯定用不上了......”

一道正经起来又笑出声的记忆回响:

“现在啊,斯德尔克的荣耀传承,就传承到你手里了,哈哈说着玩的,你开心就好,荣耀不荣耀的去他的......”

两道冷漠中却夹杂着温情的记忆回响:

“链刃就交给你了,勿忘我......”

“镰刃就交给你了,勿忘我......”

“还有,谢谢你让我们找到自我........”

一句句残留的记忆在那消失前,做出最后的给予,一如那些模糊身影的别离,他们将自身的记忆,化成火,无论多么悲伤,无论多么不舍,他们都没有落泪,因为泪水会熄灭火焰,他们唯一能做的,只有只身化火,燃尽绝望。

影破碎的面庞上,留下两行灰色眼泪,泪水流淌而下,却被记忆之火轻轻拂去。

“所以啊,影,最后的影啊,不要哭了,只要你还记得我们,我们一直都在。”

泪水随着火焰,化作了灵魂心能,或者说燃烧着的记忆,将最后他们的回响传出。

“我已经没有什么要做的了,我与他们的记忆就交给你了,“自我塌缩”。”

那道记忆自我塌缩,将自身与久远之前“自我塌缩”的其他“影”交付给他的记忆,一同交给了最后的影。

“虽然心有不甘,但我们是影,记忆的话,就交付给你吧,“自我塌缩”。”

一道道记忆自我塌缩,将自己燃烧,化成黑或白的流火,相互共鸣着,传达着共同的话语。

“记忆什么的,已经不再重要,只要你还记得,我们永远会在你身边。”

记忆之火飞旋,交织,回转,环绕在光影悲歌的剑刃上,最终汇聚为灰色记忆流火剑刃。

“你我做出了最后的决定。”

“以记忆为火,以我们为刃。”

影随着共鸣与交织回转的回响中,回归于黑暗与手臂之间,随着他们的记忆,随着那燃烧自我的灰色流火剑刃,朝着裂隙的视线,挥出了怒斥命运的怒吼。

“向憎恶我们的万物终章!”

“向操纵我们的注定命运!”

“化作万物命运的梦魇!”

“宁为玉碎!不为瓦全!”

......

梦看到黑暗猛然缩紧,立刻意识到内部发生了什么,后退几步,却被什么绊住坐倒,只来得及伸出手臂遮住前方。

无声之中,黑暗被猛然撕裂,如同镜子般破碎,影身旁的血色手臂在那灰色流火剑刃的斩击下,眨眼间燃烧殆尽。

突破重重视线的灰色流火剑刃,在眨眼间穿透黑暗的碎片,击碎了那视线的来源。

裂隙第一次!

被击碎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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